重泉

在反复无尽的日常面前
我已经快要接近死亡

【恐怖童谣】孤儿季节(蓉白&委鬼&何白)

逗贫怼和少女心:

恐怖童谣衍生,结局你猜?


一、

 没有人生来就擅于欺骗。
 但从他有意识起,孤儿院的伙伴们就叫他小骗子了,就连院长发脾气打他时,骂的都是混/蛋、骗子。
Such a little liar.
 有时候,挨打是因为谎言,也许是骗取了院长儿子的玩偶,可有时候,挨打是没有理由的。
 脾气暴躁的院长是所有孩子的噩梦,也是他的噩梦。他和伙伴们都是被抛弃的孩子,他们一样可怜,而遇到院长,他们一样不幸。
 幼小的孩子们被迫出门乞讨,哪怕是在寒风刺骨的冰雪天。单薄的衣服无法抵御严寒,他们将冻伤的小手伸向路人,盼望得到一丝怜悯。
 寒冷的冬天,最残酷的季节。
 院长常对乞讨收入不满意,继而惩罚他们,纤细的骨头支撑消瘦的身躯,还要承受一个成年人的拳打脚踢,每一次受罚,他都觉得自己将要死去。
 日复一日,身上的淤青从未散去。
 其实,他并不是挨打最多的孩子,因为他是一个出色的小骗子,轻易骗得了院长儿子的友谊。
 院长不喜欢心爱的儿子和孤儿院其他孩子来往,孩子们也不喜欢那个穿着漂亮衣服,不用乞讨就能得到面包和糖果的小孩。
 孤独的小孩需要一个朋友,他成了他的朋友。
 为此,他被孤立了。
 他找到了一条捷径,有机会接触玩偶、食物,可没有人愿意跟他走这条捷径。
 他被骂是马屁精,没有小伙伴愿意和他玩。
 直到,孤儿院来了新人。
 那是一个哭哭啼啼的小女孩,怯怯地走进破旧的宿舍,眼神害怕地扫过六个孩子的脸庞。
 院长站在她身后,烦透了她的哭声,喝止不管用后直接扇了她一巴掌,转身愤然离去,把所有人锁在了房间里。
 她仍在哭,却压抑了声音,只是不停地擦眼泪。
 孤儿院的孩子们很少哭,因为知道这样会让院长更生气。
 他从没见过这么爱哭的女孩,不像糖姑娘,就算被院长关了禁闭,也听不到一点哭声。
 他不喜欢爱哭的女孩子,但其他小伙伴很快接受了新成员。尤其糖姑娘是孤儿院唯一的女孩,很高兴终于有了伴。
 同时,他们煽动她也孤立他。
 “骗子,马屁精!”糖姑娘朝他投来鄙视的目光。
 靠窗的胖小子是糖姑娘的小跟班,也说:“对,千万不要搭理他!”
 其他人没有说话,但看向他的眼神并不友善,以这种方式向新来的女孩透露:
 不要和他做朋友。
 女孩停止了哭泣,睫毛沾着晶莹的泪水,茫然地看着他。
 如果不是宿舍被锁了,他真想离开这里。
 来了新成员又怎么样,他还是被孤立的那个。




二、

 女孩到来的第二天,老院长又命令他们出门。
 寒风呼啸,天空飘着雪花,纷纷扬扬。
 新来的女孩不知道怎么向路人展现自己可怜的一面,只会僵硬地站在那里,路人靠近还会躲开。其他人都忙着完成当天的任务,他们中年龄最大的是个绰号火枪手的大男孩,不停安慰她,还牵着她一起乞讨,可一天下来,她讨到的只有几枚硬币。
 而回到孤儿院后,院长检查他们的成果时发现,她的袋子里空空如也,连硬币都没有。
 理所当然的,她受到了惩罚。
 院长一巴掌就扇倒了她,接着用皮鞭抽打,并警告她不许有下次。
 她痛苦地哭喊,刺耳的哭声穿透院长办公间,传到孩子们的宿舍,刺激每一个人的神经。他们以前挨打时不敢哭出声,现在才发现,这样清晰的哭声简直是一种折磨。
 他们各自坐在自己的床上,没有人说话。
 终于,哭声停了。
 过了会儿,被打得鼻青脸肿的女孩回到宿舍,断断续续不停抽噎,脏兮兮的小脸上有混合了泪水、血迹和淤青。
 大家关心的问,为什么她的袋子里是空的。
 “我......我不知道。”她抽抽嗒嗒地说,“我好像......好像在路上把钱丢了!”
 众人陷入沉默,究竟是不是弄丢了,谁也说不准。
 女孩不知道,但他们清楚,他们之中有个小坏蛋,一个骗子、惯犯。
 突然,火枪手一拳挥向了所有人怀疑的对象,没有给他任何反应的机会,骑在他身上狠狠揍他。
 “是你!我知道,是你偷的!”
 瘦小的身躯被火枪手压在身下,根本无法还手,没有人上前阻拦,似乎都认定了是他干的。
 所有人都怀疑他,除了一个人。
 才刚遭受了毒打的女孩上前拉住火枪手,一边哭一边说:“停下来,别打了!一定是我自己弄丢的!”
 火枪手终于停手,愤然松开了他。
 他从地上爬起来,踉跄地冲出门去。
 他们怀疑他,没有任何理由,连多问一句“是不是你”都省了,直接认定是他干的。
 他躲到楼梯下阴暗的角落,害怕一回宿舍又会被指责。
 那个害他挨揍的女孩一路找来,即使到了这个时候,她还在哭。
 他想不明白,她怎么就这么爱哭。
 她坐到他身边,肩膀因抽泣而抖动:“对......对不起。”
 他一愣,戒备地看着她。
 “因为我......”她哭得话都说不完整,脏兮兮的小脸看着丑极了,“害你被......被......”
 她的眼泪啪嗒啪嗒滴下,那一瞬间,他说不出话来。
 因为他猛地意识到,她是在为他哭泣。
 他凶巴巴地吼道:“别哭了!”
 没有用,她还是哭个不停。
 他烦躁地抓了抓头发,沉默了会儿,问道:“你刚才说,是你自己把钱弄丢的?”
 她有些迟疑,最后还是点了点头,“我相信不是你偷的,对不起,害你被大家误会。”
 忽然之间,他又不知该说什么了。
 因为,伙伴们的怀疑没有错,这事的确是他干的。
 可他是谁,一个出色的骗子、惯犯,没有证据之前,谁也别妄想他会承认。
 女孩哭哭啼啼的声音实在烦人,可她却说,她相信他。
 



三、

 胖小子有个性格孤僻的哥哥,喜欢安静地待在角落,即使面对自己的弟弟仍沉默寡言,总是用抗拒的眼神扫视身边一切。
 就连胖小子自己,都觉得他的哥哥性格太古怪了。
 所以,他成了糖姑娘忠实的小跟班,他们成为了彼此最好的朋友。
 院长对他们的打骂依旧,孤儿院里只有一个孩子不同,可以在其他人穿着单薄外出乞讨时,在暖和的壁炉边取暖。穿着体面的西装,打扮得像个小绅士,还能享用下午茶,就像一个贵族。
 毫无疑问,院长的儿子是他们嫉妒的对象。
 冬天终于过去,他们迎来了温暖的春天。
 从孤儿院到集市大街要走很长的路,前去乞讨时路过遍地盛开的鲜花,孩子们最喜欢的时刻。
 胖小子在糖姑娘指使下东跑西跑,忙着采摘各种颜色的鲜花。
 火枪手则编制了一个花环,戴在那个平时总爱哭鼻子,此时却笑得格外灿烂的女孩头上。
 女孩仍然爱哭,但面对发怒的院长时,已经学会了咬牙低泣,不吵不闹。
 而在这离开孤儿院,却又未到达集市的短暂时刻,她戴着漂亮的花环,迎向和煦的风,春日阳光下,高兴地和糖姑娘手拉手迎风奔跑。
 自从上次丢失乞讨收获后,她一直很小心,再也没有粗心大意过。她也渐渐学会了利用自己的优势,用泪汪汪的大眼睛看着路人,带着哭腔低声哀求,像路边喵呜喵呜的流浪猫。
 不需要别人的帮助,她已经能独自一人乞讨,但运气不好的时候,整天下来还是没有几枚硬币。
 想到院长凶恶的面孔,她害怕得浑身发抖。
 火枪手集合所有人准备回去,她站在街边无措地攥着钱袋,眼眶又湿了。
 有人发现了她的异常,那是一双机灵狡猾的眼睛,一眼就看出了她的不安。
 手上一沉,硬币叮叮当当装入她的口袋,她抬起头,惊讶地看着对方。
 他没好气地说:“我只是不想再被冤枉了。”
 她眼中闪现泪光,似乎下一刻又要哭了,但最后露出的却是笑容,就像迎风奔跑时发自内心的笑,就像阳光下盛开的花。
 回到孤儿院,她躲过了惩罚。
 刚松了口气,院长的烟斗却烙在了帮助她的同伴身上。
 他分了一半收获给她,剩下的一半和以往收入相比少了很多,院长大发雷霆,一边骂他撒谎,他根本没有好好工作而是偷懒去了,一边把滚烫的烟斗烙在伤痕累累的手臂。
 他没有吭声,没有解释,默默承受本不属于他的惩罚。
 她站在一排孩子的最边上,捂住嘴不让自己哭出声,身旁,火枪手投来不解的目光,以为她是想起了上次挨打的时候,握住她的手给予安慰。
 受罚的不过是个随口就能编织谎言的小坏/蛋,不值得被关心,没有人为他的痛苦而伤心,除了她。
 惩罚没有结束,院长不准他吃晚餐。
 他躲在阴暗的楼梯角落,看不到其他人吃东西,似乎也就没那么饿了。
 她在老地方找到了他,小心翼翼递过去半块土豆。
 在这里,除了娇生惯养的院长儿子,每个孩子的食物都不多,她从自己的餐盘中省下了这半块土豆。
 他蜷缩坐在最黑暗的阴影中,目光上挑看着伸过来的手。
 他和院长的儿子保持了虚假的友谊,只为了有机会偷到更多好东西,但和她做朋友没有好处。
 不过也许有那么点儿好处,至少,他今晚不用饿肚子。
 至少,有人愿意相信他,为他哭泣,哪怕所有人都说他是个骗子。
 
 
 



四、
 
 炎热的夏天到来,乞讨的孩子们穿梭在集市、街头,把脏兮兮的小手伸向路过的淑女和绅士,或者追在富人的车后,盼望里面能抛出点儿什么。
 烈日暴晒下,汗水浸湿了衣服。
 火枪手是年龄最大的孩子,还有一个比他小几岁的弟弟要照顾,但他总是不遗余力给予别人帮助,当然,除了大家都不喜欢的那个男孩。
 糖姑娘爱吃糖,胖小子乞讨得来的糖果大半都给了她,院长只在乎他们带回去多少钱。
 他们中的另一个女孩似乎没什么爱好,又好像什么都喜欢,糖果、鲜花、蝴蝶和风。
 她在花丛间奔跑穿梭,一阵风刮来,花海涌动,她一手拉着糖姑娘,一手拉着火枪手,灿烂明媚的笑容让人忘了她其实是个爱哭鬼。
 只有在这个时候,她才是快乐的。
 没有孤儿院,没有院长,没有乞讨的任务,只有亲爱的朋友们。
 他们都是她的朋友,哪怕是那个大家都不喜欢的男孩,也是她的朋友。
 被孤立的男孩站在远处,有意避开了众人,闪躲的眼神不时瞄向这边。
 她是唯一愿意和他说话的人,他却不是她唯一的朋友。
 所以,当她小跑过去想拉他一起玩时,却遭到了拒绝。
 火枪手不满他的态度,但女孩并不介意,用微笑回应他的冷漠。
 每一次外出乞讨,能在路上逗留的时间不多,这已是他们最轻松的时刻。
 院长依然脾气暴躁,或者说只对他们脾气暴躁,对于自己的儿子,却是温柔慈爱。
 他的儿子娇生惯养,身体远没有其他孩子健康。萧索的秋天,天气转冷,一场感冒险些夺去他的生命。
 病床边放着点心和水果,还有数不清的玩偶,全是为了哄他吃药。院长忙于照顾儿子,没有心思管其他人。
 那段时间,孩子们得到了前所未有的自由。
 未来一片茫然,但微小的自由让胖小子开始想象,他和酷爱绘画的糖姑娘说起了未知的长大以后,他说要带她去巴黎,带她去塞纳河畔作画,就像一个真正的艺术家。
 寒冷的气温逐渐封冻大地,早早开始为冬天做准备。
 荒野被大片大片的欧石楠覆盖,玲珑的花朵一团一簇。
 天空黯淡,草木枯黄,连土地也陷入死寂。
 只有欧石楠带来了漫山遍野的紫色,在花草枯槁的季节,孤独而野蛮的生长。
 孩子们仍需出门乞讨,一个个冻得瑟瑟发抖,穿过荒野的欧石楠,穿过漫山遍野寂寥的花。
 火枪手牵着年幼的弟弟翻越山坡,不时回头看一眼跟在身后的女孩,担心她掉队。
 但只要他走在前面,女孩无论如何都会跟上。前方的背影是召唤,她步步紧跟,小小的身躯仿佛蓄满了力量,一步没有落下。
 走在队伍最后的依然是最不受欢迎的人,瘦小的身形快被欧石楠淹没,几乎融为一体。
 糖姑娘和胖小子一边聊天,一边打发翻山越岭的无聊时光,他们气喘吁吁,却又兴致盎然,说起向往的巴黎,悠长的塞纳河,眼中闪烁熠熠光彩。
 他们迫不及待地想要长大,想要摆脱。
 那段关于长大后的讨论传到了队伍最后的男孩耳中,他沉默地走着,脚步慢下,渐渐与其他人拉开距离。
 长大后他要做什么?他陷入沉思。
 巴黎,伦敦,维也纳,布鲁塞尔,想去的地方太多。可是,他连笨笨的胖小子都比不上,没有人愿意陪他。
 更重要的是,他,他们,所有人,根本无法摆脱院长,来自地狱的恶魔。
 也许,只有等院长重回地狱那天,他们才能彻底自由。
 他的目光飘向前方。
 队伍最前面,火枪手牵着弟弟爬上了最高处,向后面伸出手。女孩在他的帮助下翻过了最陡的坡,两人的手紧紧相握,一直没有松开。






五、

 圣诞节前,院长的儿子终于病愈,对孩子们而言这无疑是个坏消息,意味着院长将有更多精力折磨他们。
 孤儿院最单纯的孩子,病好后想和大家一起玩耍,却没有人希望他痊愈,包括他父亲咒骂的混蛋小骗子,他唯一的玩伴,同样希望他永远病下去。
 他度过了一个丰盛美味的圣诞夜,回到房间,床头的人偶少了一个,糖果和点心也少了一半。为了友谊,更像是讨好,他没有向父亲告发。
 人偶体内的棉絮被掏空,装进点心和糖果,成为了送不出去的礼物。阴暗的楼梯角落,女孩害怕招来院长的毒打,宁愿挨饿也不敢接受这样的圣诞礼物。
 但她还是说:“圣诞快乐。”
 偷窃成习惯的男孩一愣,这是他在圣诞夜听到的唯一祝福。
 可紧接着回到宿舍,女孩也向所有伙伴送出祝福,没有谁是特殊的。如果有,那只能是孩子们的领头人,她亲爱的骑士。
 她对他说:“圣诞快乐,神枪手先生。”
 他露出微笑:“圣诞快乐,my lady.”
 苦难中的帮助与依赖,年少懵懂的感情,在吃不饱穿不暖的圣诞节,他们成为彼此的慰藉。
 冬去春来,孩子们一如既往穿梭在街头,祈求路过的每一位淑女和绅士。
 又是夏天,他们汗流浃背地追赶富人的车辆。
 萧索的秋天,还不算太冷。
 直到冬季,大雪覆盖街道集市,差点将他们一同掩埋。
 时间悄无声息,却又不可阻挡。
 就像糖姑娘和胖小子渴求的那样,他们正在长大,一天比一天更接近自由。
 院长像感知到了危机,每一次毒打变得更加凶狠,恨不得把他们打死。
 被叫去办公室的孩子,一次比一次伤得更重。
 胖小子的哥哥总是不爱说话,因为院长问话没有及时回答,被揪住头发撞击在桌沿。
 他在剧痛中晕厥,头破血流,火枪手背他回到宿舍,鲜血流了一地。
 他从小性格孤僻,明明没有人孤立他,他却孤立了所有人。但这并不代表隔绝一切,他只是安静地待在角落,听到他的弟弟和糖姑娘定下约定,看到火枪手编好花环戴到女孩头上,还躲在楼梯拐角,不去打扰抱着人偶独坐在阴影中的男孩。
 他凭着超乎常人的敏锐发现了很多事情,同样,包括院长的打算。
 在被桌角撞晕前,他仿佛听到了恶魔的声音。
 “是我养大了你们这些小杂/种!”院长凶神恶煞的表情几近扭曲,“除非死,否则永远别想离开,永远!”
 这句话更像诅咒,一个将他们禁锢在这里的诅咒。
 他在疼痛与极度恐惧中晕厥,醒来时只有一个念头。
 他要离开这里,一定要离开这里。
 否则,死亡会将他永远留下。
 
 
 



六、

 胖小子竟被他那沉默寡言的哥哥说服了,想到院长的折磨,还有巴黎的诱惑,他也决定逃跑。
 因为害怕被发现,害怕马屁精告状,他们没有向任何人提起这个计划。但胖小子还是劝说糖姑娘和他一起,从每次的乞讨收入中藏起一枚硬币。
 虽然只是一枚,但已经冒了相当大的风险。如果被发现,院长不会放过他们。
 但即使不被发现,他们还是因为各种原因少不了被毒打。
 冷到可怕的冬天,流血的伤口又被冻伤,根本无法愈合。
 大雪纷飞中,圣诞节又来了。
 自从来了孤儿院,孩子们从没过过像样的节日,尤其是圣诞节。
 他们相互说着圣诞快乐,在彼此的祝福中总算感受到了点节日气氛。
 他们之中依然有人被忽略,他只得到了一个女孩的祝福,他也只对那个女孩说圣诞快乐。
 女孩喜欢所有漂亮的东西,漂亮的花,漂亮的糖纸,淑女们穿着的漂亮的裙子,所以,他送了她一枚漂亮的戒指。
 阴暗的楼梯角落,女孩还是不敢收他的礼物,她见过,这枚戒指属于院长的儿子。
 “我没有偷,是他给我的。”男孩认真解释道,“你可以收下,圣诞快乐,my dear friend.”
 尽管所有人都说他偷窃成性,但女孩选择相信他,并收下了他的真诚:“圣诞快乐,不怕冷先生。”
 外面下着大雪,今年的圣诞冷极了。她打了个寒颤,叫他快回去。她来老地方就是为了找他,外面实在冷得可怕。
 他回到宿舍,终于没那么冷了,整个人从里到外都暖和起来。
 在女孩的请求下,火枪手翻开一本老旧的童话书,给大家读起了故事。别人遗落路边的旧书正好派上用场,在没有美食更没有娱乐的夜晚,填补这可怜的圣诞夜。
 外面下着大雪,寒风呼啸即使室内也听得清清楚楚,像是鬼魂在嘶吼。火枪手的声音驱赶了风声,驱散了女孩心中的害怕。
 孩子们蜷缩在单薄的被窝,听着美好的童话,渐渐入眠。
 大雪到第二天早上才停下,外面铺了厚厚一层积雪,玻璃上结满了冰花。
 谁也没有想到,院长会一大早来找麻烦。
 女孩被粗暴地拖下床,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直到院长威胁说应该砍掉她的手。
 是因为她手上的戒指。
 她被拖进办公室,惊恐地缩成一团,院长不停地殴打、咒骂,像要把她骨头打散一样的凶狠。
 她被骂是小偷,骗子,杂/种,还有更多粗俗的词汇,她仍是眼泪最多,最爱哭的孩子,但已经学会了默默哭泣,地上流淌着她的眼泪和鲜血,她觉得自己就要死了。
 办公室外,除了殴打和咒骂声,听不到一点她的声音。就连送出戒指造成这一切的男孩也没想到,她竟然没有任何解释。
 男孩找来了院长的儿子,证明没有人偷窃,但事情没有结束,院长更加愤怒,认为儿子被花言巧语骗了不自知,还心甘情愿送出戒指。
 “你们这些狡猾的小混/蛋!”他把怒火发到了除自己儿子以外的所有人身上,统统关了禁闭,一天不准吃东西。他越是觉得他们在长大,在变得更聪明更狡猾,越是对他们暴戾凶狠。
 黑漆漆的禁闭室里,孩子们被关了很久,外面不知是白天还是黑夜。女孩重伤之中意识已经模糊,火枪手用袖子捂住伤口,终于止住了血,却止不住她的眼泪。她在迷糊中低语:“主啊,带我离开这里,求你......”
 离开,谁不想离开,可院长看得太紧了,镇上太小,根本藏不住。
 最被瞧不起,最擅于欺骗的男孩静静待在角落,他被排挤开外,就连唯一的朋友受伤了也无法靠近。
 女孩说出了所有人的心声,也是他的心声。眼中闪现一丝精光,也许除了逃跑,他还有别的办法。
 黑暗中,女孩恍惚吟唱起歌谣,声音细微得几乎听不见。
 “......Radiant beams from Thy holy face,with the dawn of redeeming grace,Jesus, Lord, at Thy birth,Jesus, Lord, at Thy birth......”
 
 






七、

 蜜糖的香味甜蜜温馨,精美的糖果店,孩子的天堂。
 作为孤儿院院长的儿子,本该有很多玩伴,但他只有一个朋友。在他再三请求下,他的朋友终于答应带他出来玩。
 他的父亲常带其他伙伴出门,有时候也放他们自己出去,他很想和他们一起出去玩,但总是不被允许。
 来到梦寐以求的糖果店后,他终于理解了为什么其他人总是往外跑。
 他向悄悄带他溜出来的同伴致以真诚的谢意,那是他的朋友,也是他最信任的人。
 沉浸在糖果的世界,他高兴得忘乎所以,感到无比幸运。
 他有全世界最好的朋友,在所有人都不愿靠近他时陪伴他左右,还冒着被父亲发现的危险带他出来玩,现在,他又被无数糖果包围,实在太幸福了。
 他转过头,想和朋友分享自己的喜悦。
 可是,要找的人不见了。
 多么可怕,他竟然找不到他的朋友了。身上没有一分钱,他被无情地赶出糖果店,游荡在冷飕飕的街边。
 刚从喜悦中回神,他就害怕得哭了起来。刚才有多高兴,现在就有多伤心,他们走散了,他不知道怎么回家。
 天空开始下雪,轻飘飘的小雪,他冷极了,无助地站在街头,哭着,喊着,希望他最好的朋友听到呼唤赶快找来。
 可是,他哭到嗓子哑了,眼泪滴落结成了冰,还是没有人来找他。
 路上行人很少,头上顶了一层薄薄的积雪,听到哭喊冷漠地看他一眼,接着继续赶路。
 他觉得自己要被冻僵了,终于后悔不该不听父亲的话擅自出门。他浑身发抖,因为寒冷,也因为恐惧。
 他以为,他的朋友也在找他。
 可事实是,那个总被他父亲咒骂唾弃的男孩骗取了他的所有信任,此时早已回到了孤儿院,静静等待逃脱的机会。
 没有人察觉孤儿院少了个孩子,直到晚餐时间,院长才发现不对劲,找遍每一个房间都没找到自己的儿子。
 当夜,院长翻遍了孤儿院附近的每一座山,还是没找到。他是其他孩子眼中的恶魔,却也是一位深爱儿子的父亲,为了找到心爱的儿子,什么都顾不上了。
 凌晨的时候,他凶神恶煞地叫醒了所有人,命令他们一起出去找。天还没亮,孩子们刚睡醒,害怕动作慢了惹恼院长,立刻穿上衣服鞋子,扑进门外的风雪。
 天亮了,还是没有找到。
 院长一夜没睡,乌黑的眼眶,鼓胀红肿的眼睛,难看至极的脸色仿佛下一刻就会爆发,他的样子已经越来越接近魔鬼了。
 他在房间里翻箱倒柜,带上了所有值钱的东西,附近没有发现,需要去更远的镇上寻找。
 孩子们不敢表露心中喜悦,院长已经顾不上其他了,他们的机会来了。
 冬季刚刚结束,春天将在这最后一场雪中复苏。
 孤儿院中,只有一个孩子是真正的孤独,没有人希望他回来。
 他最好的、唯一的朋友,正是将他丢弃在外,最不希望他回来的人。
 可是,他还是回来了。
 他找到了回家的路,一夜风雪,没人知道他是怎么熬过来的。
 他晕倒在孤儿院的栅栏外,院长不用去镇上寻找了,孩子们的机会也没有了。
 院长慌张抱他回到房间,他熬过了回家路上的凛冽寒风,熬过了夜里的饥寒交迫,却没能熬过持续不断的高烧和抽搐。
 药物和食物都被吐了出来,傍晚时候,温暖毛毯包裹的小小身躯停止了呼吸。
 除了他的父亲,其他人没有过多伤心,孩子们更多的是担心院长因此迁怒他们。
 死去的孩子向另一个男孩付出了所有信任,可男孩从未把他当做真正的朋友,他只得到了虚假的友谊,还有欺骗。
 他死在最纯真的年纪,依然什么都不知道,依然保留了最美好的天真。
 在他死去的床边,他的父亲静得像一座蜡像,空洞的眼神不知看向哪里。
 忽然,蜡像爆发出震耳的恸哭,吓得门外的孩子们一颤。
 灯光照不到的角落,站着恐慌的男孩。
 脸上表情错综复杂,悲伤,痛苦,难以置信,他猜想过可能造成的所有后果,却没想到最可怕的一种会这样呈现在自己面前,他不想面对,却无处可躲。
 细心的女孩走到他身边,刚要开口就愣住了。
 似乎是被她爱哭的习惯影响,他也哭了。
 
 寂静无声的雪没有停下,天黑了,天亮了,院长又是一夜没睡。
 面色乌青,腮边的胡须和他的头发一样脏乱,红肿的眼睛可怕地鼓起,似乎要跳出眼眶,鼻间发出沉重的呼吸声,比每一次发火都可怕。
 他从冰冷的尸体边站起身,缓缓推开房门,走出去的,是一个痛失爱子失去理智的男人。
 他的儿子是如此可爱、年幼,人生尚未真正开始,就永远停留在了昨天。而那些烦人的小混/蛋们却安然无恙,说不定此时还在被窝中熟睡。
 宿舍门被猛地踹开,孩子们惊恐地看着闯进来的人。
 他们中最聪明最狡诈的男孩站了出来,从那双蕴含了狂风暴雨的眼睛里看到厄运的阴影,几乎出于自我保护的本能,男孩立刻指向窗外,指向正在找糖姑娘的胖小子。
 最爱睡懒觉的胖小子今天起的很早,男孩亲眼看到他和他的哥哥一起挖出了埋在栅栏下的钱,他们准备逃跑,这个消息足够分散眼前这恶魔的注意力。
 果然,院长追了出去,在房子前的空地追上了胖小子。
 糖姑娘跟着冲了过去,眼睁睁看着院长的木棍狠狠敲击在胖小子的后脑,求情的话没来得及出口,她忠实的小跟班已经趴在地上一动不动,看向孤儿院门外没有尽头的小路,再也无法闭上眼睛。
 她不是爱哭的姑娘,却抑制不住大哭起来。恶魔的双手扼住她的喉咙,尖叫化作呜咽,她在窒息中拼命挣扎,直到再也感觉不到痛苦。
 这场雪下了几天,仍没有要停的意思。
 雪地里倒着两个死去的孩子,塞纳河水永不止,他们的时间停在这一刻,没有痛苦,永不长大。
 院长疯了,彻底扒下人皮面具,杀红眼的样子和魔鬼一模一样。
 幸存的人从震惊中回神,惊恐地找地方躲藏。院长拦在门外,他们无法离开孤儿院,只能躲到地窖去。
 女孩的眼泪早已汹涌,火枪手背着吓哭的弟弟拉上她就跑。她恐惧地回头看了一眼,魔鬼已经追来了。
 另一位同伴,那个向魔鬼告密的男孩狠推了她一把:“不要看,快跑!”
 她害怕极了,不顾一切朝地窖奔去。
 入口在办公室的地板下,火枪手撬开地板,却怎么也打不开地窖门。
 他们不知道,里面还藏了另一个幸存者,地窖门已被反锁。
 他们用尽全力拍打,指甲抠挖门缝,直至鲜血淋淋。
 地窖门纹丝不动,对他们的绝望无动于衷。
 魔鬼的脚步近了,厄运终将来临。
 
 
 



八、

 片段一:
 阴雨天气,潮湿的空气混合了泥土的芬芳,优雅高贵的城堡像一位端庄的贵妇,在绵绵细雨中迎来了特殊的客人。
 城堡的主人邀请他的老朋友,颇负盛名的Price医生前来做客,请其为自己疏解积郁心中的阴影。
 晚餐过后,两人一同走进会客室,继续餐桌上不能尽兴的问候与寒暄。
 “上次我开的药,你都准时服用了吗?”Price在书桌前坐下,一边问一边拿出记录本。
 年轻的公爵点了点头,与Price面对面坐着,突然像发现了什么:“啊,下雪了,好大的雪啊。”
 见怪不怪的医生看了眼窗边,透过遮挡严实的窗帘缝隙,隐约看到外面是阴天,下着小雨,没有雪。
 他试探地问道:“公爵,您还记得我吗?”
 回答他的是一个严肃到刻板的声音:“Price医生,我是一名律师。”
 他挑了挑眉毛,微笑道:“好久不见,尊敬的律师先生。”



片段二:
 “你是说,你杀了公爵殿下?”Price蹙起眉头,疑惑地看着这座城堡的主人,他口中的公爵殿下。
 “是的,我杀了他。”无所畏惧的语气,带着奸邪的笑容,“就在昨天,你们交谈过后。”
Price沉默了会儿,不知道该不该把这件事记录下来。
 “可是,为什么?”他尽量平静地问。
 “因为他富有、高贵,他死了,我就可以继承这个家族的财产和贵族身份。”
 “某种程度而言,你不用杀他,也能拥有他的一切。”Price发现坐在对面的人脸色微变,决定换个话题。
 “那么,你有帮手吗?”根据长久以来的观察,他的“几个”病人都还没有建立完整的是非观,只需循循善诱,就能诱导他们说出“真相”。
 病人轻蔑地摇头:“没有帮手,我一个人干的。”
 “那么,现在你成功了,下一步想怎么做呢?”他略一停顿,“我是说,有什么我能帮上你的吗?”
 病人还是摇头,忽然又点头:“先生,我的确需要帮助,您能帮我找一个人吗?等我成了公爵,会付给您丰厚的报酬。”

 
片段三:
Price抓了抓头皮,翻翻混乱的纪录,抬头问:“恕我冒昧,尊敬的女士,您为什么要杀了您的......情人?”
 “因为我恨他!”年轻的男人发出女人般尖细的声音,“是他害死了我的神枪手先生!”
 尽管不是第一次了,Price还是对一个男人发出的女声感到不适,但他没有表现出来,继续平静地问:“能跟我说说怎么回事吗?我好像听说,他向您求婚成功了,如果您恨他,为什么要答应他的求婚呢?”
 “那时候我不知道他的身份,我以为他是老公爵的侄子,可他骗了我!他竟然骗了我!”
 激动而尖锐的吼叫令Price不自觉地后仰,以避开刺耳的噪音。
 “他不但不是侄子,不能帮我取得财富,他还是当年那个满嘴谎言,自私自利的混/蛋、骗子!他藏进地窖反锁上门,院长就要来了,我祈求他开门,哪怕放我出去也好!可是他没有!门外传来殴打的声音,我亲爱的神枪手先生被打死了!都是他害的,他该死!”
 “好的,我大概了解了。”Price简单纪录了几句,可惜道:“这么说,您先一步发现了他的身份,而他......其实,他昨天还请我帮忙打探您的下落。”
 对面的男子露出疑惑的表情,眼神透露出女人独有的妩媚:“打探我的下落?”
 “我该怎么解释呢……”Price放下笔陷入思考,自从开了新药以后,他的“几位”病人已经相互认识了,但他们对彼此的过去并不完全了解。
 “您发现了他隐藏的所有,包括过去,但他知道的不多,他一边扮作老公爵的侄子,接近身为贵族小姐的您,一边又在寻找当年那个女孩,也就是您。”
 对面的“女人”稍作回想,忽然笑了:“这么说起来,昨晚我把刀插进他的胸口时,他好像认出我了,难怪表情那么震惊!”
Price饶有兴致翻看先前的病历:“对了,我发现了一件很凑巧的事,您的神枪手先生可能还活着。”
 “女人”不可思议道:“什么?!”
 “那个常来城堡送柴的猎人,您应该见过的,我上次和他交谈了会儿,发现你们来自同一个孤儿院。刚才听您说到过去,想起来他也和我说过同样的事情。”
 “真的吗?他还活着!我们见过面的,天呐!我竟然没有认出他!”
 “女人”欣喜若狂,立刻站了起来,“我要去找他!Price先生,我们下次见!”
 “请等一下!”Price赶紧叫住“她”,似乎有些犹豫,“尊敬的女士,看在我帮您找到了老朋友的份上,您能最后回答我一个问题吗?”
 “她”迫不及待要离开,忙问:“什么问题?”
 “我只是好奇,您的情人......还是应该说仇人?他许诺了这个城堡一半的财产,只为了请我帮忙找到您。我想知道,您爱他吗?或者说,爱过他吗?”
 “女人”等不及了要去见自己真正爱的人,听到这话冷笑了声,仿佛这个问题多么可笑。
 “她”用冰冷的腔调回答道:
 “从不,永不。”
Never, forever.



片段四:
 光线黯淡的会客室,一张书桌,两个人。
Price瞪着眼睛眨了眨,一时没反应过来:“你真的杀了除公爵夫人外的所有人?”
 “是的。”对面的男人显得相当冷静,“是您告诉我,只有这样,我和夫人才能活下来。”
Price耸耸肩,无可否认:“所以,你还是选择相信我的说法,尽管听起来不可思议。”
 “是啊,太不可思议了。”男人露出自嘲的笑容,“我从没想过,我不是我,而只是一个人格,这太可怕了。更可怕的是,发生的所有事都在印证这个说法。”
 “能跟我说说你是怎么杀了其他人的吗?”Price握着笔又做出写纪录的样子。
 “还要感谢您不经意的提醒,我是这座城堡的管家,所有人的食物都经过我的手,我只用稍动点手脚就可以了。”
Price拧眉陷入沉思,他有点糊涂了,“几位”病人是真正意义上的同吃同住,怎么做到毒死一部分留下一部分的呢?
 他很快想通了,非正常人的死亡方式也非正常,这本来就是很正常的事。他不再纠结这个问题,问道:“你确定其他人都死了?”
 “非常确定。”男人肯定地说,“猎人和小姐死在客厅,他们刚刚相认,庆祝时喝了很多酒,我没有让他们醒来,另外两个人分别死在他们自己的房间。”
Price克制住上扬的嘴角,愁眉苦脸道:“你和公爵夫人的感情让我很感动,但我还是不得不告诉你一个坏消息。”
 男人眼中闪过不安:“什么?”
 “之前我说,你们的身体太虚弱了,其他人还在不停耗损这具身体的健康,只有杀了他们,你和公爵夫人才能活命......”
 男人着急地问:“你的确是这么说的,难道不是吗?”
 他歉疚地垂下头,低声道:“对不起,我高估了人体的承受能力......我发现你们的身体状况仍在下降,相信你也感觉得到时常会心跳失常,这是危险的征兆,你和公爵夫人必须作出选择。
 “选择......”男人震惊了,“什么选择?”
Price叹了口气:“我很抱歉......”
 



片段五、
 “你确定他们都死了吗?”男人问。
Price微笑道:“据我观察,应该是这样的。”
 突然,男人难受地捂住胸口,不快地说:“你给我吃的什么玩意儿,我刚才觉得自己好像没有心跳了!”
Price温和一笑:“只是让人心率失常的药物,既然事情已经成功,你不用再服药了。”
 “那就好,我一边要防着管家给我下毒,一边还要主动到你这儿来服毒!”男人感慨道,“最好不要再有下次了!”
Price被逗笑了:“不会再有下次了。”
 男人抱怨完,突然好奇道: “对了,他们两个是怎么死的?”
 “管家和公爵夫人吗?”Price细心解释道,“我按照我们的计划,分别告诉他们这具身体只能承受一个人格,我还暗示他们可以解决掉彼此,这样你和我就只用对付剩下的人了。”
 “然后......”男人等他继续说下去。
Price耸了耸肩:“然后,他们的反应出乎我的预料,都选择牺牲自己拯救对方。”
 男人露出不能理解的表情,摇了摇头。
 “最后,他们都选择了自杀,并且请我保守秘密,不要告诉对方他们已死的消息。”他用手指点了点男人坐着的桌前,“就是你坐的这个位置,先是公爵夫人,然后是管家,管家死后,你就来了。”
 男人还是疑惑不解:“你怎么确定他们真的死了?”
 “好吧,律师思维果然更加严谨,我并不能确定他们真的死了,所以就让我们再观察一段时间吧。”Price微微笑道,“无论如何,还是要感谢伟大的爱情,替我们省了不少事!”
 “是啊,感谢伟大的爱情,和愚蠢的恋人们。”
 




片段六、
 “过去这么久了,能确定了吗?”穿着体面的男人向Price询问。
 他挑起眉毛,遗憾地说:“我说过很多次了,这种事情没有绝对的确定,别说我们认识的人,就算哪天冒出来一个你我都没见过的家伙,也是很有可能的。但至少以我目前的观察来看,他们的确是死了。”
 “最好是这样。”男人整理了一下衣领,优雅地喝了口葡萄酒。
 “那么,尊敬的律师先生,我可以领取我的报酬了吗?”
 “哼。”男人冷哼了声,“我只是个穷律师,付不起你的报酬。“
Price明白他的意思,立刻换上一副讨好的笑脸:“对不起,我的错。请问公爵殿下,您什么时候能兑现我的报酬呢?”
 “我喜欢和你打交道,Price。”男人愉悦地笑了,“跟我去书房吧,有些文件需要签署,然后你就能得到你想要的。”
Price的眼中隐约有光彩闪烁,温和平静的笑容下,是一颗贪婪的心:“既然叫Price,就该对得起我的姓氏。”
 他们一起朝楼上走去,宽敞巨大的城堡空荡荡的,几个孩子从楼上跑下来,见到Price都礼貌地打招呼。
 “嗨,可爱的孩子们。”他毫无保留地对城堡的现任主人表达钦佩之情,“公爵殿下的仁慈真是令人感动,这些无家可归的孩子多么幸运,能得到您的照顾!”
 体面高贵的男人牵起嘴角笑了笑,示意Price跟他上楼。路过站在一旁的孩子们时,他们把头埋得很低,背脊比仆人弯得更厉害。
Price正疑惑,从楼上跑来一个落单的男孩,径直撞上了走在他前面的公爵。
 没等Price反应过来,那个男孩重重挨了一耳光,随即被一脚踹开,沿着楼梯咚咚滚了下去。
 他傻了眼,愣愣地看向绅士模样十足的公爵。
 挨打的男孩滚到了楼底,默不作声地爬起来,小心翼翼地站在其他孩子的身边。
 忽然之间,公爵朝那个男孩快步走去,大声责骂道:“没有礼貌的小杂/种,见到客人应该怎么做?!”
 男孩怯怯地抬起小脸,对Price道:“您好,先生。”
Price不知所措。
 “记住,不要在客人面前丢我的脸!”公爵再次踹倒了男孩,连带着对其他人一阵拳打脚踢,“别摆出可怜兮兮的样子,不要以为用那小狗似的眼神就能打动我!你们这些狡猾的小混/蛋,天生的演员、骗子!”
Price有些看不下去,刚想劝阻就被一个眼神瞪了回来。
 “不,Price,你不了解这些可恶的小家伙!他们狡猾、奸诈,总是楚楚可怜地看着你,骗取你的信任!然后,他们会趁你不注意的时候盗窃你的财产,甚至危害于你!”公爵气急败坏,像仇人一样憎恶他们。
Price惊呆了,无法想象瘦瘦小小的孩子们能犯下多大的罪行。
 一个女孩忍不住抽泣了一声,立刻引起公爵的暴怒,响亮的耳光落下,“该死,不许哭!”
 “公爵殿下,我们还是先去书房吧。”Price提议道。
 正事要紧,公爵终于放过了可怜的孩子们。
 两人一前一后往书房走去,Price紧盯前方背影,眉头拧在一起。
 四下无人,他站定,轻声道:“律师先生?”
 走前面的人停下脚步,却没有回头,只是静静站着。
 “您恨他吗?”Price不自然地摸了摸鼻子,“那个骗走了您所有信任与友谊的男孩,您恨他吗?”
 前方的男人再次迈开步子,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Price头痛地扶额,不确定地又问:“院长先生?”
 没有回答。
 他没有放弃,继续道:“律师?”
 男人已经走远一段距离,低沉冷酷的声音传从前方传来:“叫我公爵,Price,否则你一分钱也拿不到!”
 这句话果然凑效,他赶紧跟了上去。
 财富面前,对方是谁并不重要。
 空荡的走廊回响着脚步声,寂静的城堡森严肃穆。
 天真无暇的孩童,狂躁暴虐的监护人,
 孤儿院到城堡,如此,循环。
 
 

 —THE END —
 


我仔细想过,孩子们其实早就死在了童年时期,后期都是甄的各个人格在给自己加戏,又因为是甄创造了这些人格,所以各人格之间的感情和冲突都是建立在甄对昔日小伙伴的认知上。
打个比方,也许真正的小姐姐其实喜欢的是小骗子或者胖小子或者谁都不喜欢,但由于甄偶然发现她对玩枪的大哥哥很依赖,所以在他创造出的人格里小姐姐相当迷恋大哥哥。
又比如,甄对小姐姐了解不够,但发现她很喜欢漂亮好看blingbling的东西,所以创造出的小姐姐人格就很爱慕虚荣。
还比如,也许爱吃糖的小姑娘和穿破洞拖鞋的小胖子其实关系一般,但好巧不巧每次甄撞见的都是他俩一起玩耍的画面,所以他创造出了两个相亲相爱的人格。
这样的比方不知道大家能不能懂。
当然,我在这文中设定的真实情况和甄成年后对小伙伴的认知还是比较相近的,至少出入不大。顺便暴露了我蓉白、委鬼的属性23333(不站真人只求合作)
至于童话书和戒指,我觉得很有可能不是像甄想象的那样,也许那是家族戒指,但也有可能只是普通戒指,也许是小骗子把院长儿子骗出去丢掉了,但也有可能是甄有偏见,以为小骗子把他骗出去丢掉了,其实是院长儿子自己跑出去的。
无论具体怎样,童话书和戒指应该都在甄的记忆中出现过,不然的话他就是自己臆想出了这些东西来调和各人格之间的关系。
以上,都是建立在我没有看甄公爵自述和案件分析等其他周边的基础上,而且说实话,我看节目时也跳了些内容,所有如果有不符也很正常。
 大家都是甄公爵,我们看到的都是自己以为的。

PS:本来想让医生揭晓最后的人格,所以让他问了几次“律师?”“院长?”“律师?”,但Price是个看重price的人,所以他放弃了探究。最后究竟是律师受尽伤害后黑化,还是他被伤害后无比思念对自己关怀倍至的父亲,进而催生新的人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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